阿坤
甜饼
“阿坤脸上是泥，纤长的睫羽敛下来遮住眼睛，整个人澄澈而迷茫，怯生生的张嘴叼了一块没有鱼刺的肉。”
吴邪捡到阿坤的时候这个人就睡在墓道口的草垛边上。云南的月亮都低，夜风冷飕飕的风刮在身上，冷得人一颤一颤的抖，可还是没醒，只是团着身子皱眉翻个面把脸埋进杂草里继续睡。
他身上的衣服很脏，沾满了乱七八糟的泥巴和已经干涸的暗红。伤口大剌剌的敞在外边，没有上药。仅有的几张布料搭在身上摇摇欲坠，风一吹就能落成一地的碎片。
吴邪从没见过张起灵这么狼狈。
他看到这一幕的第一反应就只是疼。
风像是刮在了他的身上，伤口也落在他的胸口。那个人的每一下皱眉，每一下怕冷的轻颤，每一次不安的皱眉都砸在他不堪重负的心上。
“天真你别说，我们现在把小哥细皮嫩肉的养在身边脾气还挺好。”
“没想到以前还遭过这老鼻子罪。”
胖子几天前的话倏的响在耳边，吴邪轻手轻脚地靠近阿坤，一步一顿生怕把人吵醒。他和胖子此次来得突然，没人知道为什么醒来就睡在了林子里，直接从都市生活降级成了荒野求生。
他醒来的时候被胖子直接来了一巴掌，美名其曰，扇醒了算完。他回了一巴掌，对胖子说，礼尚往来。二人你来我往一通操作下来，脸是都肿了没错，醒是一点没醒。
“天真！诶不是我说，让你出来找个柴火，你搁这儿跟我玩什么爱上美女蛇呢？”胖子的大嗓门从背后传来，伴随着拨弄树枝的絮嗦声响，“这人谁啊？”
“死胖子你他妈瞪大你的眼你再说话！”
吴邪见阿坤又翻了一个身只好压低了声音骂。
“我c？”“小哥！”
胖子走进两步看清了惊叫出声。
“是也不是。”吴邪招呼胖子上来背人，开口打哑谜，“这应该是楚光头说的阿坤，你还记得鱼饵和陈皮阿四吗？”
“我记得。”
“难道说？我c？这么玄乎的吗？”
胖子站在一边愣是没敢上手，估计是心有余悸之前海底墓被张起灵一招拧断脖子的海猴子前辈。他的脖颈子有点凉。
“天...天真...”胖子在吴邪的逼视中只好又往前走了半步，转头“怯生生”的问，“你确定？这个小哥不会直接结果了我？”
“那老长的腿，咔咔给胖爷我来一顿，我直接就跟那个海大哥一样，海大哥你记得吧？”胖子盯着吴邪看，手比划着，“那脖子180度扭的，我可就直接归位了。”
“放心。”“你来之前我点了安眠药。”
吴邪扬了扬手里剩下的半柱张起灵特质香料。
“你不早说！”胖子上去一把给人背到背上，然后才后知后觉地走在前面开口，“诶不是天真，我怎么有一种偷别人家孩子的感觉？”
深更半夜，人小孩儿在家里窝着睡得好好的，他们二话不说上来就给人迷晕背了就跑。
典型的土匪人贩子做派。
“咱家的。”
吴邪拖了拖阿坤的腰，开口道，“怎么能算偷？”
胖子被吴邪唬得一愣，嘿嘿的笑了两声就把话题牵去了另一头。阿坤很轻，胖子觉得自己像是背了一坨棉花，软绵绵的好背极了。只是瘦得有些过了头，咯到了他一颗柔软的老心。
等会一定要多找点吃的。
不能饿着小小哥，胖子想。
“你走慢点。”吴邪拽了拽胖子的背带裤带子，疼的人嗷呜一声蹲下脚步，瞪着他骂他蔫坏，“阿坤估计才睡着没一会儿，小哥的体质你知道，即便这个香是他自己试验过的，但药效不会太久，万一突然被你颠醒了...”
“天真你别吓你胖爷！”
胖子肉眼可见的哆嗦了一下，走得慢了下来。
“阿坤乖奥，不敢醒，胖爷给你买小鸡内裤穿。”
胖子絮絮叨叨的边走边说。
“咱们点篝火的地方不远，我记得一起过来的还有一床被子，咱俩就晾着，折吧折吧给阿坤做个床，也能暖和点。”
吴邪不理胖子的哆嗦，自顾自的把唯一的被褥分给了阿坤。他在兜里摸了摸，除了三块给张起灵带惯了的奶糖以外什么好玩的都没有。只能找出了几张用来记电话号码的硬卡纸。
得去抓条鱼。
吴邪看着瘦到脊梁骨分明的阿坤想。
胖子野外生存能力很强，倒也不辜负他平常吹的牛皮，抓鱼的姿势利落，鱼鳞片拔得干净，就连点火都比别人快些。
阿坤睁眼的时候就是这样迎上一片火光的。
火星子倒映下的一胖一瘦坐在一起勾肩搭背的跟一只鱼打架，暖黄色的光映着，阿坤突然晃了神，几秒之后才发觉那色彩好像他几天前清晨见过的阳光。
“你们...”
阿坤往被子里缩了缩，有点不知所措，“是谁？”
问完那句话他就有些后悔了，因为他下意识缩进去的地方，好像也是面前这两个人的。
温暖的，淡蓝色的被子带着柠檬皂角香环在他的身边，他愣了，不知所措地呆在原地，一时不知道是应该马上出来，还是继续往里再缩一缩。
再往里一点点也不会被发现的吧。
阿坤不动声色的又缩了缩。
“嘿醒了啊！”先凑过来的是一张胖脸，挂着爽朗地笑，很明亮，比眼前的火光还要亮，“胖爷烤了鱼，给个面子赏脸尝尝？”
“死胖子你给我滚过来烤你的破鱼！”
紧接着一个清越的声音响起，明明是骂人，语气里却带着笑，清越而柔软，暖的阿坤悄悄抬起眼来想要看看那个声音的主人长什么样子。
声音的主人是个很年轻的青年，眼睛大而清秀，嘴角挂着天真无邪的笑，一手转着烤架上的鱼，一手给上面撒调料，身子往他这边偏着，一副“我想第一时间过来，但你这死胖子竟然把唯一一条鱼扔给我自己去亲近小哥”的忿忿模样。
“你们还是没说...”阿坤执拗的又开了口，但后半句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，“你们是谁？”
但吴邪听见了，走过来把鱼递给胖子后一屁股坐在了阿坤身边。阿坤往旁边挪了挪，见人只是看着他笑，又往近凑了凑。反反复复像一只野生的猫儿。
“我叫吴邪。”“那个烤鱼的是胖子。”
吴邪开门见山地自我介绍。
“嗯。”
阿坤点了点头。
“我们...”吴邪挠了挠头，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现在的情况，好久之后再次开口道，“是你的朋友。”
“朋友？”
阿坤仰着脸并不理解这个词的意思。
他没有朋友。
阿坤记得除了自己以外他什么也没有。
“就是你可以放心把一切交给我们的人。”
吴邪补充。
“哦。”
阿坤的头又低了回去。
吴邪低头笑了，他要是阿坤，也一定觉得他和胖子是俩神经病。哪有突然冒出来就说是人家生死之交，攀关系比爬树还快的。
“天真！鱼好了！”“阿坤，快来！”
胖子在那边大呼小叫的叫人品尝他的厨艺。
吴邪站起来，把手递给阿坤要拉他起来。可没想被人避开，阿坤缩进了刚铺好的被褥里。
“不吃吗？”“很好吃的。”
吴邪复蹲下来轻轻拍了拍被子边。
“不。”
被子里闷闷的传出来一声。
吴邪低了低头没再说话。又过了一会儿篝火旁传来絮絮嗦嗦的声音。阿坤没睡过棉花，他不是睡在竹笼里就是草垛上，整个人蜷成一团咯的生疼，这么柔软的物件让他觉得新奇又温暖。和被子外面那两个人一样。
如果得要有朋友的话。阿坤攥紧了被角把脸埋进去蹭了蹭。如果非要有那个青年所说的那种人的话，他觉得大概就是被子外那两个人的样子。
明亮的，温柔的。
像是太阳一样的柔软烟火。
很久之后，阿坤再次醒来。他第一次不是被刺眼的阳光叫醒，而是被食物的香味叫醒。火光温柔，火堆旁边睡着两个人，倒成一团。都离他很近，一伸手就能碰到的距离。
他手边放了一片叶子，叶子上乘着些奶白色的东西，很香，还带着刚烤好的温度。
阿坤从被褥里伸出只手来，拿起那片叶子和旁边的筷子。他盯着看了很久，才叨起一小块张了张嘴。第一口喂进嘴里的时候他才发现那是一种他没吃过的食物，没有刺，带着被火烤过的焦香。
很嫩，很好吃。
他吃完了所有，然后把筷子和叶子摆回了原地，然后看了那两个人一眼，又缩回了刚才的被褥里。
他突然有点期待明天。
如果明天起来还能看到那两个人的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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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续：阿坤²
阿坤大概是张起灵最没有安全感的一个时期。
张起灵强大而淡漠，可阿坤澄澈而迷茫。他没有记忆，他像是一个任人摆布的木偶，他被人关在竹笼子里当作鱼饵，被人绑着推进黑暗的墓道里。
他经历一切你能想到所有的事，他甚至不能被当做一个人，他更像是一个机器。比起幼年，现在这个时期他更加迷茫，因为没有记忆，所以之前的苦如果说是为家族奉献，那么现在的就只是被迫的被人推着走。
他很害怕，怕的连从被子里钻出来跟人交流都不愿意，他近乎是封闭自己的状态。
最后，记得红蓝，爱你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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